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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3月17日 星期一

佝僂


 佝僂

作者:市川沙央


買了兩年的書,今早剛讀完。我有點不太懂結局,還要時間再想想。

在網路上看了一些介紹這本芥川獎的作品。一定會提到書中主角是作者本身實際經驗的論述。

我其實是非常反這樣的讀法和解法。在學術評論的工作上也一樣。彷彿作者只能寫自傳,彷彿研究是八卦作者生平的延伸。並且很令人不齒的是很多時候,這樣的讀法很多時候都是用來理解女性作家的作品。彷彿女性沒有超越身體的想像能力,無法抽象思考。


節錄些刺入心裡的話。

「今天早上也不小心撞到頭,但哀嚎的空氣在抵達聲帶前,就從氣管切開口的插管溢散。」(15頁)

「煩躁和輕蔑的情緒,並不會頭像遙遠的事物。」(58頁)

(用文字表達女性性愛中的呻吟)「由高齡處女重度身障者疏洩的毫無意義的詞語讓螢幕另一邊的讀者的『蜜壺』震顫,零錢因而在這個生態系統中流轉。」(66—67頁)


2014年11月15日 星期六

能力與語言

昨天去參加了一場關於一位現代作家的學術研討會。此作者在學術界的關注度正在起步,這樣一場以他為主的論壇有指標性的意義。場內發表論文的人有現代文學研究者,也有不少其他跨領域、試探性質的發表。論文的成熟度差異很大,不過倒也是有趣的一場會談。

我要說得其實無關會場上的議題,而是發表者的態度。議程裡有兩位來自台灣的學者。一男一女。兩位分別在北部的兩所國立大學裡教授外語文學。兩人的論文分屬於下午的兩場次,論文的題名有趣,也令人期待。

研討會一早就開始,而這兩位學者一直到下午自己隸屬的場次前10分鐘才到會場。在這之前,我聽到研討會主辦人焦急地找人,不滿他們完全失聯的狀態。幸好到最後他們分別出現,至少沒有留下缺席的爛攤子。

男學者的論文還好,雖不是我有興趣的議題,不過,至少聽得出來是準備好,寫好稿來的。觀點有無建設性端看聽者個人的興趣。令我十分失望的是那位女教授。她的論文是處理此作家的一部電影腳本。電影比小說文類容易親近的多,她的論文應十分容易引人共鳴或是討論,不過,整整20分鐘的發表,她只讓人覺得她完全沒有專業知識和素養,最嚴重的是她聽起來毫無準備。20分鐘裡有近15分鐘的時間是播放她剪輯過的電影片段作為她的文本證據,她本身的論述和說話時間前後加起來不到5分鐘。那五分中的敘述還是她寫在proposal裡的一整段。主持人尷尬的說,可以看到這部電影還不錯。聽眾當然不是傻子,內容貧乏所以問答時間裡場內一片死寂。投影片和影片剪輯是做的精美,不過文章內容本身乏善可陳。後來,主持人好不容易問了一個關於她的理論框架的問題,她作答時頻說,她早就料到有人會問這問題,但因為時間的關係她把這部份在文中給省略掉了。令人狐疑的是,這不是最重要的部份嗎?為何她寧願多放影片,也不願意多談她的論點?

我想說得是,這幾年來我在日本教書,有機會回臺灣和朋友、之前的老師聚會時,總有時候會聊到日本人的英語能力。我通常遇到的評論多鄙視所謂的日式英文,和日人沒有外語能力的事。也許是我本身也不是特別受歡迎的人,甚至有以前的老師開玩笑地說,在日本教英文應該也不難吧,標準也不高。這些負面批評當然不代表他們真的到過日本,在這土地上受過語言上的委屈,充其量只不過是復述慣有的刻板印象罷了。

而這個刻板印象只是表面地批評所謂的發音問題,完全沒有考慮能力或是交談內容。

以昨天的研討會來看,此位台灣學者在語言的技巧上(發音或是清晰度)上的確易懂,也比較少腔調,可是就內容上而言,真的令人替她感到無言和尷尬。反觀其他日本學者,他們通常會先謙虛地請聽眾包容他們所謂的日式英文,不過就發表內容而言都是有組織過、有備而來的。

語言技巧固然重要,不過在專業的領域裡,尤其是英語非母語的專家中,專業度才是鑑別能力的最終根據。

也許我對這單一事件的批評太過於膨脹,也許我已經脫離台灣學界過久,不再有立場做出適切的評論,不過我所聽所見和所經歷的台灣教育經驗都是強調技術而非專業知識的教育。外語教育如此,人文教育大體來說也是如此;不強調涵養,而重視包裝。就態度上而言,沒有準備和輕忽的態度是對與會者和主辦單位來說是最大的侮辱。

幾年前有一位友人和他太太造訪東京,我和他們約了見面。在咖啡廳裡,他們說到這幾天餐廳的服務生聽不懂英文的遭遇,他們也戲謔地要我評論一下日人的語言能力。爾後點餐時,我用我當時有限的日文能力把日文菜單翻譯給他們聽。其中有一個飲料選項是 Blend Coffee,應該就是台灣餐廳裡的「今日特調」或是「招牌咖啡」之類的。他們問我什麼是Blend Coffee,一時想不起中譯的我頓時詞窮,於是我就硬翻成是混合咖啡。當然台灣的菜單上不會有類似「混合」咖啡這樣的詞出現。如果不是拿鐵,不是卡不其諾,不是美式咖啡或是摩卡,那會是什麼咖啡呢?然後他們不避諱地取笑了我的翻譯。

我當時的日文的確不好,因為很久沒在台灣,也很久沒有使用中文,所以很多名詞說法也逐漸在腦中消失,被取笑應該也是必然,我也無所謂。可是,後來再想想,他們在那之前才批評了在餐廳裡沒人懂英文,不過如果他們連blend coffee這樣稀鬆平常的用餐字彙都不知道,又是哪裡來的自信來批評別人的英文能力呢?

在我看來這是知識寬度和語言技巧的差別。再好的技巧也沒辦法補足知識匱乏的膚淺,也不能掩飾輕浮的態度。華麗技巧很多時候只會遮住人的視野,讓人墮落在自我感覺良好的幻想當中。人文素養的厚度,沒有捷徑,也不是花俏的語言可以取代的。

2013年8月11日 星期日

粉絲

最近因為一部劇的關係,開始注意一位明星的動態。我說不上是影迷,不過倒是有好一陣子對此人的新聞十分有興趣。也因緣際會而造訪了他的粉絲官網。

讓我大開眼界的是這些影迷們為這位明星所付出的心力。其中包含了幫他記錄從影以來的演出和動向,搜集所有歷年來的新聞(包含影音視訊和簡報)。還有竭其所能找來的照片。當然還包含了跟隨這位偶像所需的花費。在網路普及的時代,追星的確比以前多元、也簡單多了,明星們跟觀眾的距離也因商業需求更是透明化許多。然而,對我而言,這還是難以想像的浩瀚工程。

我其實是感動的。他們為了一位大部份時間只能在媒體上見到的人,願意付出這麼多的愛情。我所謂的愛情是廣義的:愛人,體人,友情,親情都是愛。他們對這位明星的情感是單純而多重的:希望他飛黃騰達,希望他快樂,希望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比起對這位明星的祝福,這些善良的人把自己看得很渺小。

當然,偶像崇拜這事可以寫上一段關於文化和資本主義的論文。不過讓我有感觸的事是,反觀我自己,我也有那樣無私的愛情去疼愛任何一個人嗎?我也能把自己縮到多小去看見別人的偉大?

2012年9月18日 星期二

說話

如果開在遠遠的地方,
是不是就不用說話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偏好用寫信來說話的。

因為我是很不會說話的人,從小到大都沒變。我參加的總是作文比賽,演講一直都是另一位朋友的強項。即使後來我在外語演講賽中冒出頭,即便我後來的職業需要在不同的場合用精確的口語表達,似乎,我還是不喜歡說話這事,也沒能掌握說話藝術的精髓。常常在一來一往的對話當中,我發現自己沒法子讓對方瞭解我想表達的意思。對我來說,這比較不是外語和母語的問題。因為我在使用不同語言時都有相同的困擾。

所以,從人生的某一刻開始,我決定如果可以寫,我就不多說話。

當然,我漸漸地了解到,這樣的決定是很懦弱,很不爭氣的。決定選擇書寫時,人生就已經開始沈默了起來。一來因為我寫得慢,二來因為沒人看。在冗長以及繁複層次的往來之中,對話者可以選擇離去。有時候,我也會是那個選擇離開的人。這沒有誰對誰錯,只是,我因此更容易沈默。

有時心血來潮的時候,與友人聊開了的時候,或是覺得對話氛圍十分安全的時候,我會開始說,開始多話,開始口無遮攔,然後開始政治不正確,然後很快地,開始後悔所說過的話,而那之後又重覆回到安靜沈默的模式。我不是累了,而是羞愧於自己的膚淺和愚蠢。

書寫,對我來說是相較地安全的。似乎我可以慢慢想慢慢斟酌我想說的事。但是,這細斟慢酌之下的文字,蘊涵太多需要細細分解的情緒和思路,如果讀者沒有耐心和共識,再精細雕琢的陳述還是只剩下一串串排列組合的黑色方塊。

我很怕別人讀不懂,所以選擇想好再寫。但是,我的文字表達能力在怯懦中漸漸腐去。我很擔心讀錯別人,所以回個信總是想了再想才提筆,可是事實是我常常也寫錯自己的想法,懷疑他人的寫法。

書寫是我用來取代說話的方式,但是因為這樣的一意孤行和固執,我似乎已經失去讀者了。

2012年2月26日 星期日

原諒

前一陣子有個關於影劇名人毆打計程車司機的社會新聞,當時電視上的所有頻道沸沸揚揚地播了這消息好一陣子。

做錯事,傷害人,該負責的就該究責。這是維持社會秩序所不可動搖的原則。

不過,我想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原諒。

知道自己做了錯事的人,心裡一定也很恐懼,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每個人都會做錯事,都曾做錯事,換個位子想,當自己是那個犯錯的人的時候,當我們在恐懼的時候,我們希望別人怎麼對待我們。

在法理上,「錯誤」,有大小,有程度,有種類,有不同的原因。有的錯事侵犯別人的身體,有些錯傷害了別人的情感,有些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甚至在加害者也不知情的時候,在受害者的生命裡造成了或大或小的傷口。有些錯可以在法律上找到定義和度量,有些錯無論怎樣也無法名狀。

「錯」有大小?有程度的分別嗎?一個錯誤所造成的傷害,不是我們可以量化的,因為錯誤犯在別人身上時,所造成的影響超越人可預想的情況。這樣想的話,每個人每天都會在知情或不知情的情況之下造成一些對別人有影響的「錯誤」或是「失誤」。每天每個人都可能是大大小小的「罪人」,我們是不是也希望別人可以原諒我們?我們也希望可以補償,也希望那樣的錯誤從來沒有發生過。

新聞裡的嫌疑犯說謊避責是一回事,不過當我看到他們淚眼汪汪,媒體打著正義使者的旗幟咄咄逼人的時候,我在想我們社會大眾的心不能大一點,寬一些,不能夠冷靜一點讓公權力來判斷她們的對錯嗎?

這裡所說的心胸寬大一點,不是放任錯誤,而是說我們不應該總是將自己想成受害者,一面倒地撻伐犯錯的人。因為人生大部份的時候我們都是有意無意的加害者,不是嗎?我們無法原諒別人,是因為我們也無法原諒自己曾經犯過的錯嗎?

這些年,我常常想起自己以前做的該或不該的事,有些事傷害了別人的情感,有些事傷害了家人。每每想起一些事,我都有心顫冒汗的愧疚,心想要是當時懂事一點多好!即使如此,我現在還是每天都在犯錯阿!大大小小的不懂事,不體貼,這都造成多少人心情上的傷害呢?他們可不可以不要注意到我的不小心,可不可對我的錯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

面對自己的錯誤時,當然我們要從被害人的角度想,反省我們造成了他人的創傷。但是面對他人的犯錯時,我們不需要時時刻刻用被害人的角度來同聲譴責,有時候理解同情別人的恐懼進而寬容原諒,才有修正的機會。
追究責任的事就交給公權力吧。


2012年2月5日 星期日

退路

(夜晚的牽牛花,2011夏天)

去年年底,我和一些朋友與我們生命中的第一位英文老師見面。約有二十多年不見了。能夠再次聚首,每個人都覺得很奇妙。

國小六年級的時候,面對即將升國中的教育分段點,我們一群死黨的家長們找了這位剛從師範大學畢業的年輕女孩來幫我們上課。那時後,英文對我們來說是個未知的學科,不過這位年輕女孩爽朗又熱情,她的課堂時時充滿創意和驚喜,於是給了英文這科目一個新鮮又有趣形象。我們一群學生都很賴著她,她除了是老師,也是大朋友,什麼事都想跟她說,跟著她做任何事都可以。我記得當時我們每天都期待著上英文課。因為她的寬容與智慧,讓我在十幾歲大的那段日子裡平安渡過一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日子。

後來,我們之中的一些人從事了與英文相關的職業,或是生活中與英文密不可分。這都歸功於她。

那一天的聚會裡,我忘了是在哪個段點談到了甚麼主題,突然,老師看著我說:「因為妳還在想著退路,想著如果這樣做不行了,該怎麼辦。」

我心裡一驚,老師還是老師啊,還是那麼精確,切入重點。然後,這個當頭棒喝就這樣從去年年底到現在一直揪著我的腦子。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想退路,因為以我資質駑鈍,應該是還沒有聰明到可以規劃退路的程度。不過「想退路而無法前進」的這個情況倒是對我的現況一個蠻貼切的形容。「退路」其實成了我所謂「完美主義」的藉口。因為不知道可以做到甚麼地步,可否能達到自己設定的目標,所以一直遲遲不敢行動。只要不行動,「完美」就還有存在的空間。不行動,就沒有失敗,然後我還可以自欺欺人地做著那個完美主義的夢。所以,當我對目前職業發展感到不滿足時,我並沒有積極地去改變,反而囁嚅地躲在目前心情安逸的現況裡,在安逸的防護罩裡打量外面的世界、咆哮。

不過也因為這個夢做地太久了,自己也心虛了起來。在前一兩年教書的時候,我跟學生說要有冒險的精神。當時的我的確也對我的研究生涯充滿憧憬。現在,我發現每回自己說這些話時,都有無法開口的難處。因為我覺得不再有資格去這樣說了。

我還記得去年的一個課堂上,一個學生問我:「How about yourself? Do you think you are adventurous?」這問題可問了個我措手不及!當時我給了個誠實並且可以挽救我面子的適切答案。不過,現在那個答案已經不適用了。因為當時的答案已經變成了如今的現況,也不在適用於回答任何關於冒險企圖心的問題。我得在繼續前進才行。

我沒有在思考退路,不過,耽溺於現狀其實就是「退路」的思維。

2012年1月28日 星期六

「相信」


「相信」:一個「零或一」與「零到一」的思考

我忘記是怎麼開始看這一部臺灣的電視劇,“真心請按兩次鈴”。2011年底的某一天,應該是在網路上偶然看到廣告片段,然後就開始了我追這部戲的生涯。說來自己也覺得自己好笑,我已經不記得上次對一部戲這麼熱中是什麼時候的事。可是這幾個月的每個星期日,儘管日本和台灣有一個小時的時差,儘管星期一早上六點就要起床準備上班,我卻著實地認真熬夜看電視。

我被這戲牽著的原因有很大部份是戲裡的一個主題:『信任』。因為廣泛地被歸為偶像劇,所以浪漫情愛的的賣點通常會掩蓋掉一些在劇本裡的其他元素。對我來說『信任』就是這樣一個被遺忘地小逗點。

劇本的台詞寫的很簡單,卻常常有令人一再咀嚼的深度。『信任』,這個主題被帶出來的對話也是如此。

在一場在醫院裡的戲,飾演單親媽媽的女主角因為稚女受傷住院而自責不已,在此同時,剛分手的未婚夫和自己家人卻也毫不留情地指責和質疑她隻身照顧小孩的能力。女主角的角色設定是個以甘以家人為生活中心,自信不足,與外界脫節的女人。這樣的情況下,沒人相信她,她也質疑自己的能力。不過,此時的男主角(如同所有浪漫故事的王子男主角一樣),即使在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情況下,挺身而出對她說他毫無保留地相信她的能力,不加任何註解。

隨著故事發展,有很多的劇情其實都有『信任』這個主題的影子。男女主角因為誤會而進了警察局,女主角希望男主角能夠信任她。因為只有相信她,才能把事情解釋清楚。又經過了重重難關之後,女主角因為身體的殘疾,於是不相信自己能給與男主角完整的幸福,因而選擇離開。在解開誤會的一場戲裡,男主角對女方說因為妳不相信我,所以他們的感情才會有那麼無要的曲折。

信任,除了相信別人之外,另一個層次是相信自己。

另外,有一場常被提及的戲是男主角背起小數點以下數十位的圓周率。他用此跟女主角解釋說目前的圓周率值不是個精確的定值,不過科學家還在努力接近真正的數字。雖然不經確,但是已經接近;就如同人心一樣,不能預測,只能接近。

這圓周率的戲和『信任』這個主題是有相當程度的相關性。如果說,人心只能被接近而不能被預測的話,那『信任』便成了很困難的課題。因為『信任』的基本原則是對被信任的那個人毫無保留,沒有疑慮。但是,如果人心還有一部份是無法預測的話,那基本上就沒有『信任』的可能性可言。

『信任』是『是』或『不是』,『有』或『沒有』,『零』或『一』的關係。

如果『零』代表沒有,『一』代表有,那麼『不信任』是『零』,而『信任』是『一』。信任的存在與否是1「或」0的問題。「信任」本身的意義是沒有但書的,它沒有等級和程度的問題,因為只要有一點點的疑慮,「信任」本身就不成立。

「從0到1」指的是等級和程度的關係。0.2,0.8,甚至是0.9999 都不是1,都不是完整的1。換句話說,這些小數點代表的都對1所代表的完全有所保留。而「信任」的意義不是一種「可能性」,而是一種「確定感」。

前些日子剛好聽到一個作家提到關於宗教信仰的問題。他講到哲學家齊克果(Kierkegaard)的宗教觀。其中有一個想法很有趣。信仰的第一步是「相信」(神的存在),在跨過這一道門檻之後,才有探究和思索宗教的空間。這樣的「相信」變成了一個條件,一個踏出下一步的必要條件。沒有「相信」或「信任」的這個第一要素,之後就沒有發展繼續的可能性。

所以在「人心無法被預測,只能接近的狀態之下」,「信任」是不可能的事,因為那需要人忘記那其中的「不可預測性」,然後直接跨出「相信」的那一步。不過,這樣的道理是很真切的。人和人的關係中,如果沒人先跨過這個門檻,沒人願意踏入信任的共同基礎下,就不會有任何牽動人心的情緒發生。

不過,要人遺忘「無法預測」的那一個部份,的確有難度。對於愛情,無法預測對方;對於未來,無法預測自己;對於生命,無法預測意外。這種種都讓「信任」這件事變得很困難,不論是相信自己還是別人。可是,同樣的,如果不去相信,甚麼都不會發生。

因此在戲裡,男主角對女方的信任對劇中人和觀眾來說都是相當有震撼力的。故事開始於SARS傳染病大流行的台灣,當時人和人之間只有恐懼和距離。故事結尾是已經從疾病恐慌中走出的台北,但是21世紀的現代社會裡,人和人之間的距離因為科技的進步而更為遙遠,寧願相信電子產品,也不願相信彼此。

在一個難以相信別人,也不容易相信自己的年代,一個願意跨出「相信」那一步的人便成了英雄。

2011年9月13日 星期二

看電影

今天看到一則關於“賽德克.巴萊”的新聞。非關電影內容,非關票房,是一則關於“關影的態度”的市場報導。

新聞內容大致是說,魏導演要求電影院在播放“賽”片的時候,全場熄燈直到最後的工作人員表跑完,藉此讓觀眾細細品味電影的故事。不過有民眾抱怨摸黑離場實在危險,且深有被視覺強暴之感。電影院方面回應說,其他廳放映的電影還是會在影片故事說完之後立刻亮燈,以便觀眾離場。

電影院和觀眾的反應實在令人無言以對。
影片最後的工作人員列表本身也是電影的一部份,觀眾抱怨需要“摸黑”離場,卻沒有反省自己是在電影未完前“中途離場”。所謂視覺強暴之說,更是令人啞然。“中途離場”本身就是對影片的不尊重,對藝術作品的無禮行為。
電影院方說其他電影還是會提前亮燈。這顯然是連電影院都是觀影禮節淪喪的幫兇之一。這手法跟區域性的第四臺無預警性地切片,常常將原本的廣告臨時切換成粗製濫造的賣膏藥廣告有何不同?

哪一個尊重藝術創作的國家,會在電影跑完工作人員表和謝詞之前開燈?觀眾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摸黑離場很危險?

如魏導演所說,影末的黑暗是讓人沈思電影深度的機會,最後的幕後工作人員介紹,更是提供了影片藝術風格和藝術精神的重要解釋和資訊。

當然,觀眾可以喜歡或不喜歡一部電影/藝術品,可以批評,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不過這種完全以“我是消費者,你要來滿足我的需求”的心態,是需要修正的。

如果沒了片尾思考的時間和空間,電影所激發的想法和感動大部份就會一併消失在電影後鹹酥雞和滷味的宵夜香味和咀嚼裡了吧。

2009年5月9日 星期六

煩躁


Poulton-Le-Fylde
Originally uploaded by Wanchen Tai
最近很煩躁,連文章的開頭都不知道怎麼寫了。

不知怎麼地,這一兩個月來,夜晚多夢,說話大聲浮躁,心頭沈沈地,做事雜亂沒原則,為人失去了禮節,連自己都開始厭煩自己。
哪裡出了問題?
天氣嗎?還是是因為這個生命軌道開始轉彎的時候?

整體上來說,我的情況應該是“人在福中不知福“這句俗諺的最佳範例。比起很多人來說,我生命中的很多事都按部就班地到來,有寵愛我、支持我的親人朋友,衣食無慮,只要在適切的時間做該做的事就好了。我只要作好自己想做的事,物質上的憂慮通常很少需要考量。

可是,最近就是焦慮,行為處事一點耐心都沒有。

昨天,在停車場的時候,我徒步走到繳費處繳單。繳費口有人排隊,有車子等著。我沒理會排隊的車子,逕自地走向收費口。當時,我心裡固執地想,這些駕駛應該下車來完成手續才是。等繳費完畢,再度回頭走的時候,車子這才緩緩移動至收費口,另外有個年輕人在車子後方“排隊“。

原來,我插隊了阿!

我覺得自己真是自大無禮。我所認為對的事其實是“自以為是“的反射。
這似乎是一樁小事,不過自從年前我回來之後,大大小小諸如此類的事件層出不窮。每次,都讓我難過自責好一段時間。

沒有耐性,我想。
煩躁的情緒是不想等待。這段待家裡的日子,別人認得的休息卻是我汲汲營營的靈魂無法停下來享受的。還要等多久?我總是沒耐心地想。我想要快快開始走上生活的軌道,休息讓我的精神和情緒耗弱。

因為煩躁,所以沒辦法給別人時間和空間,可是自己卻在我錙銖必較所省下來的時間裡懺悔和自責。

我跟母親抱怨這樣那樣的不快,件件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母親說,怎麼不順眼的事這麼多,那是不是你自己的問題呢?

昨天又因為心煩,隨手翻了靜思語。

“一顆石頭就絆到腳,一根小刺就扎到心,面對事情,必然無法承受。“

“個性率直,不能當作言行沒分寸的護身符。“

最近的日子裡,我到底給自己找了多少的小石子和小刺來折磨自己啊!

有多少事,我覺得自己仗義執言,覺得自己實話實說,卻忘了體諒別人的處境,正視自己的過失呢?


這張照片是2006年快秋天的時候,我在英國湖區旅遊的照片。
在前往湖區的區間火車上,我睡著了,錯過了該下車換車的車站。醒來後,好心的票務小姐讓我在下一站下車,告訴我下一班回程車的資訊。
因為這個錯過,我得在一個鄉下的小站等一個小時左右。
那時,我拍下小站裡的時鐘,記錄這個這個花在等待的這段時間。
時鐘還是按部就班的走,不理會我這焦急的凡人。

等。因為什麼只能等下一班火車來。
等。只不過是讓旅程停下來,慢一點再重新啟動,繼續接下來的路。
等,時間繼續優雅地前進。

我們永遠沒法子走的比時間快的時候,當我們趕不上腳步時,就等待吧。

等,重新調整步伐。

2008年1月19日 星期六

“有用的人”


上個星期信箱裡出現了一封轉寄的郵件,是關於一位病危的小朋友需要器官移植的消息。病來的很急,小朋友的父母親慌了手腳。因為器官捐贈的事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合的,父母親只能儘量散播消息,希望能有轉機出現。

生命是捉摸不定的,也是無奈的,尤其在人力已經沒有辦法扭轉生命軌道的時候。我相信這對年輕的父母當時一定深陷無助的泥淖。這個星期看了新聞才了得知,小朋友已經不敵病魔離開這個世界。

無助是多麼可怕的事啊!親人、朋友、情人身上的一點點小小病痛就足以讓我掛心好長一段時間,更何況是生死的關頭。

那封求助的轉寄信中有一段文字一直困擾著我,讓我一直想著“無助”這件事。那位父親在信的結尾寫到他是個某大品牌的工程師,妻子是從事醫療工作的人員。他接著寫到,他們倆個都是社會上有用的人,希望大家能夠幫幫他們的忙。

死亡已經很沈痛了,我不想苛責這對年輕的父母。可是,這樣一個“我們是社會上有用的人,請讓我們活下去”的觀念是多麼可怕啊!一方面來說,生和死的界限被用所謂的有用無用論所劃分了,社會也被分成兩種有用和無用的群體。我一直在想,為何寫信的人需要說明自己的職業?職業的種類,並不會改變我們對這對無助“父母”的關心,職業的種類也不會改變父母關心子女的天性。也許是我多心了,但是我在讀信的同時,我深深地感覺到悲哀:職業的種類把社會劃分成有用的和無用的人。

還是,其實職業的種類真的會影響社會大眾對這對父母所提供的協助?這位寫信的父親真的這樣想嗎?如果真是如此,那我相信我們的社會教育和人性教育是需要被重新檢視的。

或者,我該從傷痛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我們是社會上有用的人,請讓我們活下去”是對生命無奈和無助的表達。當人為的醫學和科技沒辦法逆轉消逝中的生命時,宿命論就這樣出現了。好人為什麼沒能得到正義的對待?為什麼好人沒有好報?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把活下去的權利和一個人的道德化上了等號,把人的“好”和“壞”和對於生命的選擇權放在同天平上秤量。什麼是好?什麼是壞?這指的是什麼方面的好和什麼方面的壞呢?

這也許是人性最深、最可怕的怨言。這也許也是人在無助環境裡最真實的情感:在最無助的時候,社會的階級就要再一次被重劃。社會的階級被轉化成道德的階級,道德的階級又再度被轉喻成生命的階級。

無助的時候,自我和別人就必須被切割。可怕的事是,原來人性最底層的感覺是這樣殘酷的。

我們有沒有辦法逃脫宿命和階級的邏輯?

2007年9月25日 星期二

污點


好像上個星期還在夏季,這兩天街景就出現了秋色,空氣裡則是冬季的溫度。也許是今年夏天的溫度過於宜人,昨天出門的時候,儘管全身包裹了圍巾,外套,長褲,長襪,身體卻像是失去對冬天溫度的記憶了一般,仍在層層的衣服下發抖。

今天,手也戴上了手套。往學校的路上,我走著走著,偶然撇見藍色的手套上有個深藍色的點點。撇不走,也擦不掉。在我仔細端詳過後,發現這是個藍色原子筆的水墨。心裡嘆了一口氣。皮手套上的原子筆墨水大概是永遠也趕不走了。
這個墨跡看起來,應該已經有一陣子了。墨點的邊緣,順這皮革的紋路有點暈散開的痕跡。像是夜裡晴空中的明月一樣,邊緣散著模糊的光暈。邊走著,我的腦子想得發皺,到底是什麼時候做了這麼粗心大意的事。
在口袋裡放原子筆這事是這個夏天才開始的習慣,這個藍色的墨水卻應該是在夏天之前就沾上的。
我沒想出個原因,不過思路卻同時延伸到另一件衣服上的髒汙。
前幾個月,我也在夏天的麻織長褲上發現一個淺淺土黃色的污漬,淡淡的,輕渺到不足以在眼裡留下任何痕跡。不過,我還是發現了。是茶漬。我於是開始思索,到底是哪一次喝茶不小心撒了呢?可是想著想著,卻也沒找出的理由,因為記憶裡有太多如此這般的意外了。
對於那個汙點,我也是皺了眉,氣自己的不經心。

我很仔細地想盡辦法向刷去長褲上的髒污,可是卻是拿它一點輒也沒有。
其實懊惱過後就算了,只是這些汙點就如此成了心裡輕輕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