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8日 星期二

說話

如果開在遠遠的地方,
是不是就不用說話了?
一直以來,我都是偏好用寫信來說話的。

因為我是很不會說話的人,從小到大都沒變。我參加的總是作文比賽,演講一直都是另一位朋友的強項。即使後來我在外語演講賽中冒出頭,即便我後來的職業需要在不同的場合用精確的口語表達,似乎,我還是不喜歡說話這事,也沒能掌握說話藝術的精髓。常常在一來一往的對話當中,我發現自己沒法子讓對方瞭解我想表達的意思。對我來說,這比較不是外語和母語的問題。因為我在使用不同語言時都有相同的困擾。

所以,從人生的某一刻開始,我決定如果可以寫,我就不多說話。

當然,我漸漸地了解到,這樣的決定是很懦弱,很不爭氣的。決定選擇書寫時,人生就已經開始沈默了起來。一來因為我寫得慢,二來因為沒人看。在冗長以及繁複層次的往來之中,對話者可以選擇離去。有時候,我也會是那個選擇離開的人。這沒有誰對誰錯,只是,我因此更容易沈默。

有時心血來潮的時候,與友人聊開了的時候,或是覺得對話氛圍十分安全的時候,我會開始說,開始多話,開始口無遮攔,然後開始政治不正確,然後很快地,開始後悔所說過的話,而那之後又重覆回到安靜沈默的模式。我不是累了,而是羞愧於自己的膚淺和愚蠢。

書寫,對我來說是相較地安全的。似乎我可以慢慢想慢慢斟酌我想說的事。但是,這細斟慢酌之下的文字,蘊涵太多需要細細分解的情緒和思路,如果讀者沒有耐心和共識,再精細雕琢的陳述還是只剩下一串串排列組合的黑色方塊。

我很怕別人讀不懂,所以選擇想好再寫。但是,我的文字表達能力在怯懦中漸漸腐去。我很擔心讀錯別人,所以回個信總是想了再想才提筆,可是事實是我常常也寫錯自己的想法,懷疑他人的寫法。

書寫是我用來取代說話的方式,但是因為這樣的一意孤行和固執,我似乎已經失去讀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