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具有 讀書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顯示具有 讀書 標籤的文章。 顯示所有文章

2025年3月17日 星期一

佝僂


 佝僂

作者:市川沙央


買了兩年的書,今早剛讀完。我有點不太懂結局,還要時間再想想。

在網路上看了一些介紹這本芥川獎的作品。一定會提到書中主角是作者本身實際經驗的論述。

我其實是非常反這樣的讀法和解法。在學術評論的工作上也一樣。彷彿作者只能寫自傳,彷彿研究是八卦作者生平的延伸。並且很令人不齒的是很多時候,這樣的讀法很多時候都是用來理解女性作家的作品。彷彿女性沒有超越身體的想像能力,無法抽象思考。


節錄些刺入心裡的話。

「今天早上也不小心撞到頭,但哀嚎的空氣在抵達聲帶前,就從氣管切開口的插管溢散。」(15頁)

「煩躁和輕蔑的情緒,並不會頭像遙遠的事物。」(58頁)

(用文字表達女性性愛中的呻吟)「由高齡處女重度身障者疏洩的毫無意義的詞語讓螢幕另一邊的讀者的『蜜壺』震顫,零錢因而在這個生態系統中流轉。」(66—67頁)


2012年3月14日 星期三

張悅然,誓鳥


春遲(故事的主人翁)終其一生都在尋找一段記憶,一段被遺忘的記憶。如果記不得,又怎能說得上是記憶呢?這記憶是別人說她所遺忘的,為了得到這個人的愛情,她窮盡氣力去尋找,然後死去。

她的生命因為尋找記憶而痛苦,而豐富。她活著是為了走向過去而不是未來。生命的延續是為了重溫一段已經記不得的美好。

這樣的故事架構很淒美,生命的意義只落在一個唯美的段點上,而這個段點是存在於一個無法再觸及的過去。這樣的一心一意,純粹,和專注,是奢侈而高貴的存在方式。
可是,即使想起了,這段記憶所能帶來的是甚麼呢?是更多的失落和空虛嗎?

追尋記憶是一段觀看自己生命的旅程,自己是自己的讀者。彷彿自己有一個外於自身軀殼的存在。

或許生命往未來走去和往記憶走去是一樣驚險刺激充滿挑戰的。未來不可預知,被遺忘的記憶也是不可預想。

也或許,尋找記憶是為了尋找一個可以重新出發的定點。把已經過去了的歲月,飄忽流逝的自己找到一個棲身的地方,然後就可以大步向前。

張悅然的文字很美,把追尋記憶的旅程堆砌地像羅曼史一樣。不過,對我來說有點不真切,過分浪漫的鋪陳,過分執著的角色,對我來說有點太費力了。生命好苦,好殘忍。

不過,因為我也是個被記憶綁架的人,所以我喜歡她說記憶的方式。




2010年1月13日 星期三

第九個寡婦

作者:嚴歌苓
出版社:九歌
出版年:2006




一些寫的很真實的片段:
(文革鬥爭時)他是不能不看見她的。三個月他在外頭開會、調查、鬥爭,回來見到她,就感覺安全了。外面總是兇險,鬥來鬥去,一句話說得大意,就會給鬥進去。他是馬虎慣了的人,常說馬虎話,只想博人一場哄堂大笑,可是人們笑過之後他覺出不妙,覺出緊張來。他變成一個每句話說三遍的人:頭一遍在心裡說,第二遍用嘴說,第三遍是用記憶說,檢查嘴巴說出去的哪個字不妥。說了三遍的一句話,落在人群裡,他還是發現不妥。(270頁)


葡萄打量她一眼。黃昏的最後光亮照在女知青上,讓葡萄看出她的二流子做派是虛的,她心裡其實可苦。葡萄想,這身孕少說有四個月了。
葡萄說:你爹媽啥時見的你?
女知青一愣,瞪著葡萄,她怎們說這麼沒頭沒腦的話?一想,並不是沒頭沒腦,她是說她很久沒見爹媽了,很久沒爹媽疼了。有爹媽疼的閨女能像她這樣嗎?能懷上個野娃子還到處撒野嗎?女知青一邊領頭在葡萄的屋裡翻箱倒櫃,一邊細嚼慢品葡萄的話。女知青不是老粗,只因為這些年老粗吃香她才口粗人粗。她的所有委屈、不順心、背時運都發在搜查這個縣委副書記身上。她一會吼一聲:“史春喜,你幹的好事!你躲哪個驢屁眼裡也給你摳出來!”她和所有知青一樣,覺著讓誰騙了,讓誰佔了便宜,讓誰誤了大好時光,讓誰剝奪了他們命裡該有的東西﹣﹣上學、逛公園、夾個飯盒上工、騎個自行車下班、早上排隊買油條,週末睡懶覺、晚上進電影院。他們原本該有那樣的命,可被誰竄改了,剝奪了。可他們又找不出那個“誰”來,只覺得史春喜也是那個“誰”的一部分。(324頁)

2010年1月4日 星期一

丁莊夢


丁莊夢

閻連科
麥田文化





重感冒的日子,窩在床上還是放不下手上的這本書。
早餐過後,K催促著我去換下睡衣、去盥洗、去休息。
不過,我還是在餐桌邊放不下這本書。

也不能說我特別鍾愛這小說,只是,我一讀長篇小說就會有這樣的行為出現。不到最後一頁,什麼其他事都不想做。

不過,閻連科的故事說得真好。

丁莊夢
是一部關於中國河南愛滋村的長篇小說。
九十年代,在中國政府倡導賣血救國的政策下,許多赤貧的農村在利誘之下踏上了賣血、採血致富的腳步。這的確造就了一段虛幻的繁榮時期。不過在缺乏正確的衛生觀念下,不當的採血致使愛滋病迅速的傳播擴散。愛滋病所帶來的恐懼和死亡迅速地戳破了因為販賣血液所帶來的繁榮泡影,耗盡因為販血而得的財富和快樂。賣血的村子一個接著一個地枯槁掉了。

這是可怕的故事。可怕的是當死亡已經無可避免,什麼都無以為懼了,什麼事似乎都可以了。“死亡”成了賺錢的商機;“死亡”變成為所欲為的理由;“死亡”是喜事而不是喪事了。

小說從一個小男孩的靈魂來敘述被愛滋村裡的人性貪婪和自私,生命和死亡,一個村莊和許多家庭的瘋狂與沒落。純真孩童的敘事觀點平靜地、無批判地描述他父親、爺爺、叔叔、和全村人在賣血和愛滋風暴裡的恩怨糾葛。小男孩沒得愛滋,只因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誤食了一個毒番茄而身亡。小男孩的父親是採血賣血致富的血頭,而毒番茄是村人為了報復他的貪婪而丟的。

這個敘事觀點一開始時引人注意,也因為敘事者是個靈魂,所以他早就超脫於故事情節的紛擾之外。一直到小說的最終卷,這小孩的靈魂也無法置身事外了。小孩的父親大發媒介冥婚的生意財,連小男孩也被指派了一個冥婚的對象。小男孩的靈魂哭呀喊地千百個不願意。可是除了通靈似的爺爺聽到之外,所有的大人們各各歡歡喜喜地進行著這冥婚。

原來,死亡不是結束啊。活人的行為和慾望仍支配著死了的人和活著的魂,攪亂了生死的秩序。

大部分的時候,故事行進間,孩童的敘事觀點是有作用的。不過,在很多描寫的口白部份,作者的精準度卻不符合孩童的口吻和想像。這似乎是很多作者在使用特定敘事觀點時容易忽略的問題。如之前我談過的附魔者也讓我有相同的感覺。附魔者所使用的多面相敘事點讓故事有多層次的呈現,不過也許是作者本身的寫作方式非常特出,所以各個角色在自述時有時候會有說話雷同的情況出現。

閻連科的寫作像唱歌謠一樣。覆誦的文句間,時間、空間、故事一步步慢慢推進。慢慢的,像沒力氣似地推著沙堆,使勁地推,推著一個沈重的故事,堆著一個荒涼落寞村裡的悲傷故事。

其中我喜愛的一段描述如下:

平原上似那腥暖甜甜的湖。
平原就是了那灌滿著腥味、甜味、暖味的沒有邊的湖。
黃昏了。
誰家的羊從學校那個方向朝著丁莊裡走,咩叫聲像一根竹竿在那湖面上漂。順風箭箭地漂,把那湖面的靜,穿出了一個洞。
黃昏了。
有人趕著放了一天的牛,慢騰騰地朝著莊裡走,哞叫聲不是一條線似的貫在平原上,而是一灘而泥樣朝著四周緩緩地浸,橫慢慢地流,又把羊叫聲穿破的洞給補上了。
黃昏了。

閻連科訪談

2009年6月23日 星期二

本所深川詭怪傳說


作者: 宮部美幸
譯者:茂呂美耶
出版社:獨步文化

附魔者


出版社:印刻
作者:陳雪





(圖,出處:舒讀網


上個月賦閒在家的時候,讀了陳雪的附魔者

故事從女主角的身上延展開來,從她的男愛人,她的女愛人,她的家人,她愛人的妻子,以及她自己的角度來敘說一個複雜的慾望故事:她的慾望,別人對她的慾望,以及複雜的慾望反射。


讀這樣的故事,怎會開心呢?
不過卻很暢快。像著了魔一樣。

我喜歡陳雪的敘事手法,每一章寫不同的角色的觀點和故事,說她或他所看到的事實和所想像的世界。駱以軍說這是“萬花筒式的敘事法“,說的是。每個人看到的是同一個世界的不同呈現,慾望和罪惡,正和反好像也模糊了起來。

故事的發展牽繫著一段女主角小時候被父親性侵的祕密。讀者在很早的時候就從女主角的口中知道這個祕密,可是這祕密在不斷的重述和追究的過程中,卻又從不同的觀點被撕開來。這每個角色之間心照不宣的過去成了他們依附在女主角身邊存在的不同理由。這祕密是被強行公開了,可是卻還是神祕、令人無法理解的。每件事都不一樣了,可是那過往的祕密仍舊沒有變,還是個無解的存在。

我喜歡陳雪的語言。這樣一個愛得著魔的故事,作者順筆寫來也令人喘不過氣。無奈書不在手邊,所以沒法子給個明確的例子。不過我記得初夏的午後,我讀小說時常常喘不過氣來。作者喜用疊字、疊詞來說故事,不過卻少用標點符號,斷句精省得很。我常常一口氣念一個句子,弄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小說裡令人無法喘息的慾望和急切的心緒,都給這疊字句給說極了。讀者也得著魔,也跟著魔哪!

女主角的存在是所有其他角色存在的的重心,可是女主角的存在是這麼的輕柔、無言、無法捉摸,彷彿話說大聲了點,嘴裡呼的氣息就會把她吹跑。吹跑了,每個人又焦急地到處找她。她也想存在,真真實實地存在,可是當每個人也真真實實地想擁有他們想像中的她的時候,她真實的存在又是如此巨大、超乎想像,令人無法承受。

她的存在像是每個其他角色用以看清自己的鏡子,看清自己的慾望和無力達成慾望的無能。每人都想像著一個理想的自我的樣子,理想的生活,身體裡一直沒有被重視或被發覺的重要面向,彷彿那女孩的存在就可以讓自己更靠近美好的自我。可是,卻被鏡裡所反射出的真實無能給了當頭一擊。

2007年12月23日 星期日